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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只让天璇留下,寻到合适时间骟了那刘达,其余事并不在他的命令之内。
只天璇跪地求了一夜。
天玑也在旁帮着求情,并道:“夫人最是心善,若是知晓桃花能习武,定然也会欢喜的。”
一念之间,他沉沉吐了口气:“罢了,许你三年。”
天璇叩首,感激不尽。
而事实证明,还是女人懂女人,他这太子妃果真如天玑所说,为此事欢喜不已。
“夫君,你是不知道,天玑天璇拔剑动手时有多飒,若非我已错过练武的年岁,看着她们单手就拎起一个那么大的男人,我也想学呢!”
明婳兴高采烈地说着,忽又问道:“那王主事是一直待到二月底,等那位新县令来了,再回长安吗?”
裴琏揉腿的动作稍停,语气很淡:“是。”
明婳:“那我们这回在幽州待多久?若是前后差得不久,没准他还能和我们一路回呢。”
裴琏掀起眼帘:“你很想与他同路?”
明婳觉着他这问题问得奇怪:“大家伙儿一道来的,那就一道儿回去嘛,整整齐齐的多好,路上还能有个照应。”
“不必了。”
裴琏低头,垂下的眼睫遮住眼底的幽暗:“新县令到任后,交接还需费些时日,他不会与我们同路,你也不必想了。”
明婳:“……?”
她想什么了?
怎么感觉一提到王主事,他就变得怪怪的?
搞不懂。
幽都县距离幽州并不远,当日傍晚,一行人就到达幽州。
只幽州不过是个中转点,蓟州才是此行最后一站。
因着明婳癸水的缘故,在幽州住了一晚,她就在天玑与暗卫们的护送下,先行乘马车前往蓟州。
裴琏则在幽州办事,待到五日后事了,再骑马去追。
一晃到了二月中旬,明婳身上清爽了,同一日傍晚,也抵达了蓟州。
只是刚进入蓟州府,还没寻到客栈,马车便被一群人马拦下来。
明婳坐在车里,捻着栗子糕的手一顿,问外头:“怎么了?”
外头静了两息,却是响起一道亮如洪钟的中年男声:“蓟州总兵侯勇,特来恭迎夫人入府。”
【59】
【59】
夕阳西下, 高而辽阔的天边红霞似火,又似一地碎金遍洒。
明婳坐在平稳前行的马车内,小脸紧绷。
哪怕天玑已确认外头之人的确是蓟州总兵侯勇, 但裴琏不在身边, 就这般随着侯勇入府, 明婳心里依旧七上八下,无端不安。
但作为边防大将,侯勇亲自来迎, 且裴琏也不在,明婳也别无选择, 只得客随主便, 前往总兵府。
马车约莫前行了半个时辰, 缓缓停下。
车外再次响起侯勇的声音,“恭请夫人下车。”
明婳抿唇, 暗自鼓励自己不必慌张, 不就是一州总兵么。
她父亲手下可管着北庭十三州的总兵,逢年过节,那些总兵送节礼来, 还会特地给她和姐姐也备上一份。
虽不知这位侯总兵是如何知晓她的行程,但她是储君之妻, 他是大渊之臣, 该惶恐敬畏的是他才对。
思及此处, 明婳深吸口气, 拿起一旁的帷帽戴好, 方才打开车门, 弯腰而出。
天玑早已在车旁恭候,见她下来, 连忙去扶:“夫人。”
明婳搭着天玑的胳膊,隔纱往外看,只见门匾高悬的总兵府朱门大敞,左右两头石狮子张牙舞爪,威风凛凛。
而那总兵侯勇,方形阔脸,络腮胡,紫袍金带,身形魁梧,一副典型武将的模样。
这当会儿,他与他随行的一干侍从,正躬身叉手,毕恭毕敬的行礼:“拜见夫人,夫人万福。”
明婳踩着杌凳站稳之后,方才抬手:“不必多礼。”
嗓音虽是年轻娘子的清灵温软,气息却平稳从容,丝毫不见怯意。
侯勇心下纳罕,听说这位太子妃不过才十六七岁,与他的女儿们差不多年岁。
平日里他的女儿们见着他都有几分畏惧,可眼前这位太子妃,千里迢迢来到异乡,身旁也没个男人陪着,面对一群陌生武将,却是气定神闲,不慌不忙。
转念一想,虎父无犬女,她既出自陇西谢氏,又是肃王爱女,自然不可等闲视之。
侯勇态度愈发端正,躬身让到一旁:“天色已晚,夫人舟车劳顿,定然疲惫,府中已收拾出一所清雅别院,还请夫人挪步入内,好生歇息。”
隔着帷帽,明婳也能大胆打量着那侯勇的神情,见他始终恭敬有礼,心下稍安。
她搭着天玑,轻声道:“有劳侯总兵了。”
“夫人客气。”侯勇上前带路:“这边请。”
明婳略一颔首,提步随他入内。
绯色夕阳愈发深暗,笼罩着轩丽庄重的总兵府。
魏明舟骑马归来,见着门口搬箱笼的下人们,一边翻身下马,一边随口问道:“这是谁家的马车?府中来客了?”
搬箱笼的下人们朝他行礼:“回表少爷,奴才也不知具体情况,只知来人是位年轻夫人,身份贵重,还是总兵亲自带人去客栈迎回的。”
“年轻夫人?还能让我舅父亲自去迎?”
魏明舟惊愕,将自家女性亲戚在脑子里都过了一遍,也没寻出符合条件之人。
他拧眉,问:“人已经入府了?”
下人道:“是,这箱笼便是那位夫人的,现下要搬去紫檀苑呢。”
自去年被赶来蓟州,魏明舟便一直住在总兵府,遂一听紫檀苑,心里也有了方位。
那可是个依湖伴水,清雅幽静的好去处。
舅父府上突然来了这样一位贵妇人,魏明舟也压不住心头好奇,大步走进府内。
本想去寻舅母张氏问一问,哪知内院嬷嬷回话,张氏带着几位表妹,一并去 紫檀苑迎接贵客了。
这下魏明舟更是好奇,难不成是什么公主、郡主来了不成?
不然放眼整个蓟州,乃至河北道,怕是也寻不到能同时让舅父舅母都亲自去拜见的贵妇人。
在内院嬷嬷这里也问不到对方的来路,魏明舟索性去了前院书房,打算等舅父回来。
倒也没等多久,当天边最后一缕霞光淹没在暗蓝暮色里,便见他那舅父步履稳健地从庭外而来。
“舅父。”魏明舟从廊边的靠座站起身,朝来人行了个礼。
侯勇见着他,有些诧异:“你怎么在这?”
都说姑表亲,舅表亲,打断骨头连着筋。
魏明舟的生母侯氏与侯勇是一母同胞的嫡亲兄妹,而魏明舟又是侯氏老蚌生珠的心肝肉,是以侯勇对这位亲外甥也是万分宠爱,视作亲子。
魏明舟在自家舅父面前也十分随性,嬉笑道:“这不是听闻府中来了位贵客,实在好奇,便来问问您。”
“你小子,当真是闲的。”
侯勇嘴上哼道,却是推门进了书房:“进来说吧。”
魏明舟忙不迭跟上前。
侯勇:“把门关上。”
魏明舟哦了声,边关门边咕哝:“这么谨慎?”
书房里光线昏暗,侯勇从腰间蹀躞带取下火折子,边点亮房内的灯,边缓声道:“皇城里飞来的金凤凰,当然要谨慎些。”
魏明舟嘴角笑意一凝,心底也陡然浮现了一个猜想,只嘴上仍问道:“皇城的?难不成真是什么公主郡主来了?”
“那位可比公主、郡主更金贵。”
侯勇站在灯盏旁,火光照亮他半张黧黑严肃的脸:“你可知肃王幺女,当今的太子妃谢氏?”
话音落下,魏明舟的表情彻底僵了。
何止知道,那简直是太熟了!
若非太子妃,他也不会被打包送来这冷不隆冬的蓟州,更不会被太子殿下捆在身边,练兵似的“历练”了近三月,连年夜饭都是在外头孤苦伶仃地解决。
他也不知太子殿下的醋意怎就那样大?
是,他的确对太子妃心生爱慕。
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,太子妃那样的美人,对她心生爱慕不是很正常的事么?
除了在长安时,他的确有些情难自禁的接近,可在幽都县,他真的是发乎情止乎礼,再无半分逾矩啊!
一想到十日前,太子终于肯放他回蓟州。
他快马加鞭赶回总兵府,舅父舅母见他黧黑精瘦的模样都吓了一跳,只当他是去逃荒了。
他也不敢说过去几个月他被太子抓了壮丁,跟着他去当密访工具人了,只一边狼吞虎咽啃着羊腿,一边道:“我在外游历遇到个高人,非说我慧根极佳,诓着我进山辟谷修炼了。”
舅母心疼地不得了,边擦着眼泪说“可怜我的儿”,边让婢女赶忙再去端些吃食。
当时只觉着苦不堪言,而今静下来再想,这一路跟着太子,却也涨了见识,收获不少。
尤其是河北道各州府冒赈贪污的情况,就如一袭看似华美的袍子,揭开之后,里头早已爬满蛆虫,腐臭难闻,触目惊心。
回来之后,魏明舟也有心暗查蓟州,但又怕他打草惊蛇,误了太子的布局,只好压下满腔为国为民的热血,继续当他的纨绔。
只他万万没想到,太子妃竟然来到了舅父家!
这是太子的安排,还是……出了什么情况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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