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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过多也只是像吏房、户房、礼房那般典史吏员才讨得好。
恁些有了功名的读书人嫌少理会工房吏员的。
县里多少年没出过小三元了,何等得意的人物,这朝竟径直的走上了前来,与他打招呼。
白路举怔了怔,听着祁北南这名字倒是熟悉,瞧俊朗的少年也有点眼熟,可却不大想的起来何时与这般人物有过交情。
“白伯父,家中小弟有些日子没得空去寻桂姐儿顽了。唤我进来过文牒若是遇见伯父,教我与伯父带声好。”
祁北南料想白路举不大识得他了。
两人不过一面之缘,距今几年过去,少年人长大,相貌总是有些变化的。
白路举受祁北南如此一说,立便晓得了。
虽不常见这少年,但是小女确是与乡下有户人家的哥儿交好。
他记得姓萧,隔三差五的送些自家里做的菜肉来。
今年旱,还送了几回好菜前来。
他不管家里吃用上的事情,便不大记得这些人情往来。
白路举轻凝了口气,连笑着与祁北南寒暄:“桂姐儿最是欢喜与祁秀才的小弟顽,几番念叨呢,得空祁秀才定要一道前来家中顽。”
“好。”
祁北南道:“只是近来事多繁杂,待着天气凉爽一些,携着小弟前来。”
话毕,祁北南又与白路举介绍了赵光宗。
白路举欢喜不已,连赞两个少年才学,又恭贺一番,邀赵光宗到家中顽。
说了一晌话,祁北南与赵光宗告辞,白路举还将两人送出了县府。
白路举反还县府上,六房的同僚立便围了上来。
“老白,你藏的可深呐,竟与小三元早有来往,也不见你与大伙儿吱应一声。”
白路举这般出了一把风头,心中愉悦的很,面上却还一派不张扬的模样:“不过是两家的孩子交好,是人家祁秀才为人客气。”
“你便藏着掖着罢。瞧人与你多熟悉,说了半晌的话,大伙儿都瞧着咧。”
白路举与同僚打着哈哈笑,心中想,祁北南当真是不错。
以前不借着孩子间的交情攀人,如今得意了,竟又如此给他脸面。
祁北南三人从城里返还回去时, 不单是两家人晓得了,村上都已经将这喜事传开了。
村子里头一下子出了两个秀才,一个又还是小三元。
里正, 乡绅, 耆老,面上都增光彩,乡户村民也图热闹,纷纷到村口上去接。
一路簇拥热闹着家去, 这朝萧家是再跑不掉要置席面请村里人吃席了。
不过先时就说了若一举中了秀才,那就置酒席,本是推辞的话, 这朝竟还成了真, 怎会不乐意办上一场。
萧护都欢喜坏了, 村里人恭喜说道家里吃酒, 他话少也一个劲应承, 答应说请吃席。
折腾了得有一个多时辰, 人才散去。
“好啊, 好。如今你大出息了, 若是你爹晓得,定然也欢喜。”
萧护看着祁北南的秀才文牒, 欢欣又宽慰,他虽识不得多少字, 但是文牒却还是认得的。
“昔年祁秀才的才学便是了得,这才能教出你这般出息的孩子。”
萧元宝吃了口茶水, 一路上受恭贺, 说着话回来,嗓子都快冒烟了。
“若非我爹自小教我读书, 我也没有今日出息。”
他爹确实是个有才学的读书人,依他来看,是能中举的。
只是娘去的早,他爹一个人拉扯着年幼的他,撇不得幼子难远行路,为此便不曾前去赶考乡试。
虽祁父嘴上不说,可一个有才学的读书人,不是因自个儿考不上,反是外物所困而不得往上,说来也是一桩憾事。
萧护道:“也远给你爹烧柱香吧,将这般好消息告诉他,教他心中安慰。”
祁北南应了一声。
萧护放下文牒,又与祁北南说起置席的事情,问他想如何办,又要请哪些人。
“三日后我且得前去县里赴县公办的宴,眼瞅着又立要秋收,这朝中榜我的应酬不会少,家里也正是忙的时候,席面儿不如置在立冬以后,彼时也都空闲下来了。”
萧护点头:“也好,如此多些时间来安排,不打挤。”
一头上听着两人说话的萧元宝,听到此处,方才插嘴道:
“置席面儿的事情交给我来办便是,等翻了黄历,定下了日子,我去请老师过来掌勺。”
祁北南闻声,道:“是得请蒋夫郎过来的,不过你请他,可以央他给你立场子,试着自己掌回勺。左右准备的时日还长,难得有机会自家来做场席面儿,不趁机掌勺,出去掌勺的机遇,可不容易。”
萧元宝眼睛亮起来,他倏的觉着哥哥这个提议好。
虽自己已经能完整的做一套村席上的菜了,可他到底年纪小。
办事的人家会觉着不如年长的灶人稳,怕菜席做得不好,是不肯轻易教一个年轻的灶人掌勺的。
可要成一个真正的掌勺灶人,总得有一场席做出来,教人吃了尝了,开了口子破了胆儿。
席上老灶人再将新灶人介绍与大家,这才相当于真能掌勺了,村里的人家这才认这个新的掌勺灶人。
往后谁家做事办席面儿,才会想起这号新灶人,否则便是要的价再贱,人家也不一定要请。
可外头的人家若非是亲戚,又或是交情极深的,寻常哪里肯将家里的席与一个新人做成为灶人的跳板。
若是自家的,那确实是个好机会。
“只是家里这场席面儿到底是哥哥的中榜宴,我怕我做得不好。”
萧元宝心里头到底还是有些没有底。
“置席面儿哪有高低,中榜宴固然是要紧的席面儿,可人家生辰宴,丧宴,百日宴,哪场又不是要紧的。”
祁北南道:“退一万步来说,家里的宴搞砸了,也比将把旁人的席面儿搞砸了要强的多不是。且也并非全然就教你掌勺了,请蒋夫郎与你看着呢。”
萧元宝想了想,也是这个道理。
待开年他都十二岁了,一般来说灶人十三岁就能完全掌勺,拿这回席面儿试试手也是好的。
左右要请老师来坐镇,自己就破破胆子。
“那好,我这些日子去城里卖菜,就慢慢联系着人定菜肉。”
萧护脸上起了笑,看着两个孩子都越来越好,心里头宽慰。
“对了。”
祁北南取出那张盖着官印的地契出来:“此次上榜还奖赏了十亩地。”
他与两人瞧了瞧:“五亩水田,五亩旱地。就在咱村郊的大望石那片儿。”
萧护接过地契喜上眉梢:“大望石那边的地还不错,倒是不说肥沃,位置却好。地势平坦,旱地连做一片,耕地还是做什么都容易。”
“我还预备着秋收后手头宽裕了再置上些田地,这朝倒不必心急了。”
且榜中的恰时,今年家里的赋税能减上一成,也便意味着能多一成的收入。
先前家里和亲戚上都没有功名的人物,他们这些门外汉,光只晓得秀才有地位,受人敬重,却还不知中了秀才会有恁多奖赏。
这些数量的田地,可价值百贯了。
怪不得原本穷苦的读书人家,中了秀才以后日子可见的好了起来。
其实朝廷也是为了鼓励读书人,若不给些实打实的产业,家里都揭不开锅了,如何还能继续科考,与朝廷出人才。
萧护问道:“可是都有的?全这般多?”
“是都有,不过赏赐不一样。”
赵光宗便只得了五两的交子,田地也只六亩。
且听他说田地不曾在他们村子上,距离有些远,得半个时辰多才能到。
不过他也十分欢喜了,这些都是靠着他自己挣下的,也算是有了自己的一些薄资产业了。
祁北南之所以有恁多奖赏,还是因为名次好,县上增了赏。
夜里,一家子关起门来吃了顿好的。
萧元宝烧了一尾酸口的汤鱼,下了白嫩的豆腐;宰了只公鸡煨了芋头,又还拿茭白炒了一叠爽口菜;蒸了茄瓜凉拌了一碟子。
一家子先行庆贺了一番。
他们这厢吃的热闹,赵家那头更热闹,下午里扎了好几回鞭炮了。
这朝又是一阵响动,估摸也是再吃晚食了。赵家族旺,便是还没做席请客,就是自家的嫡亲族老也够做上三四桌子。
饭罢,又依次与祁瑾言,祁北南的娘苗娘子,还有小宝他娘孙氏上了香和烧了纸钱。
告慰亡故之亲,他们这些尚且在世的家人,日子过得很好,无需忧心挂念。
过了两日,祁北南和赵光宗要结伴一同前去城里赴宴。
前一日夜里,萧元宝钻到了祁北南的屋子,给他明日要穿着去宴上的衣裳掌眼。
将衣柜翻了一通,也没一件合心合眼的。
祁北南端着一本书,翻了上十页了,空眼歇息的功夫,瞧见萧元宝还撅在衣柜前。
他道:“只是去赴场读书人的宴,又不是去相看人家,不必穿的太讲究。”
“那可不行,哥哥可是案首呢,不得拾掇的更光彩照人些么。”
“咱农户人家,怎么收拾都不比城里那些家境殷实的大户人家儿郎。只要底气足,无需在衣饰外物上显耀。”
萧元宝想了想,说的也是,便是拿出最好的衣裳,那也不比人家的锦绣绸缎。
不过他总想自己哥哥这般得意时候,更光彩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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